对于潮汕,人们的印象大多是地道的小吃,以及从这个地方走出去的像李嘉诚、马化腾这样的众多企业家。“潮汕帮”的生意经早已广为流传,南宋时期王安中在《泛舟韩江吟咏》中写道:“潮人自古重拼搏,凤城于今展宏图。”表达了对潮汕人拼搏奋斗精神的赞叹。

广东潮州、汕头、揭阳三地以及梅州市的丰顺县被统称为潮汕地区。陈建丰就出生在广东省揭阳市普宁市的新坛村。这是一个四世同堂的潮汕家族,陈建丰是家中的长子,他有三个妹妹和一个弟弟,“我有两个儿子,我的大儿子也是家里的长孙。”陈建丰告诉笔者。陈建丰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在外创业,而母亲像很多潮汕家族里的女性一样,在家照顾家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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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丰的父亲陈正铭,在家中排行老大,有四个兄弟姐妹,高中毕业后就开始创业,后来他收购了湖北的纺织企业,最初他自己只身前往湖北运营企业,后来便举家搬到湖北。陈建丰还记得自己上高中的时候,父亲往返于湖北、广东两地,他毕业后,全家就搬到了湖北。

陈建丰一毕业就进了父亲创办的公司——甚至还没毕业的时候他就开始在父亲公司里实习,他从在分公司的销售部开始实习,从此开始了自己的“接班”之路,现在他已经是集团总经理,负责各分公司的经营管理。如今陈建丰的弟弟和妹妹也都在公司的基层中锻炼。在这个角色鲜明又充满中国传统色彩的家族中,也延续着潮汕特有的家宴文化。

作为贡品的粿

虽然因为事业的缘故,如今的陈家定居在他乡,但他们依然保留着潮汕的风俗习惯,在重要的时节按照潮汕习俗文化摆设家宴,因为陈建丰的奶奶还在潮汕,因此每年重要时节的前后,一家人会回潮汕看望奶奶。

与北方不同的是,在潮汕甚至整个广东人的心目中,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除了春节还有冬至。在他们看来,冬至又称过小年。《后汉书·礼仪志》记载:“冬至前后,加子安身静体,百官绝事,不听政,择吉辰而后省事。”事实上冬至在我国古代是非常重要的节日,汉朝时已把冬至定为国定假日,而很多中国南方地区依旧保留着“冬至大如年”的习俗。

通常在这两个节日中,陈建丰的奶奶和母亲会在菜市场挑选购买粿肉、甜粿、红粿、煎卷、青菜等,以及猪肉、鸡肉、猪肺、猪肝、猪肠、猪血等作为家宴的菜品,最重要的是这些菜品都是祭祀的贡品;而陈建丰父亲和陈建丰以及他的弟弟妹妹会买些以金黄色和红色为主色的、寓意福贵红火的零食,来当作过节的年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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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粿”要花费时间制作,并非日常家庭主食,通常是只有在年节祭拜时才会特别制作的贡品

对于潮汕人来说,节日家宴不仅仅是一家人的团聚,也是一次祭祖仪式。冬至这一天陈家全家人会带上红粿、油炸碗粿去扫墓祭拜祖先。红粿是祭祀时用的贡品,祭祀完毕后,大家会将红粿带回家,留待家宴聚餐时吃。由于扫墓需要舟车劳顿远途爬山,而油炸碗粿就是在路途中用来补充能量的。碗粿又称碗糕,是由米粉等食材制作的食物,因食物是放在碗里,故得此名;碗粿又分甜和咸两个口味,甜碗粿是米浆糊化后拌入糖蒸熟而成;咸碗粿则是将糊化的米浆蒸过一次,将配料铺在上面再蒸熟,并搭配酱油膏来吃。

对粿如此重视,源于粿是作为潮汕人祭祀贡品食物中的主要食材,其中红粿寓意寄托于人的美好愿望。事实上这是有历史渊源的,潮汕人的祖先是从中原迁徙而来,因为中原人不仅以面食为主食,也把面食作为祭祀贡品,因此定居在潮汕的后人们也把面食作为祭祀贡品。但是由于南方不产小麦,于是潮汕人就用粿代替——凡是用米粉、面粉、薯粉等加工的食品,都称之为粿,其中,用米粉蒸成片状后切成条状的叫做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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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粿也变成了潮汕糕饼典型的解馋小食的总称

冬至甜丸汤

冬至作为潮汕人重要的时节,这天的家宴也非常隆重,潮汕家家户户的家宴大约会有15道菜,可以连吃三天,由于现在人们讲究健康饮食,为避免铺张浪费,现在的家宴变成了六道菜,一般当天吃完即可。在陈家冬至时的家宴上,菜谱中一般都会有猪脚旦、红粿、粉粿、牛肉粿、海鲜砂锅粥、炒米线、清炒鱿鱼、佛跳墙、甜丸汤等菜品,因为当天主要的环节是吃甜丸汤和白天祭祀的红粿,因此鸡和鱼等菜肴是留在第二天才吃的。

其中,甜丸汤有着深层含义,类似汤圆的做法,但没有馅儿,颜色分为白色和红色,对于潮汕人来说,喝了甜丸汤就意味着长大一岁;而粉粿形状如鸡冠饺子形,红粿就是文中提到的祭祀之后带回来的食物,代表着一切美好的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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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鲜砂锅粥也是潮汕家宴的典型菜,是一道大菜

做法是将虾、炸方鱼、冬菇丝、炸蒜茸、香米、糯米、香葱等食材放入锅内慢火煮45分钟~1.5小时,中间用勺子不停地在锅中轻微搅拌,以防止干锅,由于海鲜砂锅粥煮法讲究,因此煮60次左右的砂锅需要再换新锅。

按照潮汕的传统文化,家宴开始之前,家族人需要先祭拜祖先。在供桌上摆好香炉、蜡烛和贡品,每个家族成员都要到供桌前祭拜。祭拜结束后,家宴才正式开始。

春节三天宴

春节的家宴与冬至不同的是,陈家会连摆三天的家宴。除夕的家宴设在晚上——即年夜饭,初一和初二的家宴设在下午2点。按照礼节,家宴开始之前,依然需要祭拜,先祭拜祖先,再祭拜五角爷(教人种五谷的神仙,又称五谷爷)。春节家宴的菜谱里不仅有冬至的菜谱,还有汕头牛肉丸、普宁豆腐、洪阳粿汁、流沙肠粉、占陇牛肉粿等特色小吃,祖传凉菜(咸菜、菜脯),外加清蒸鲫鱼、白切鸡,以及丰富的海鲜菜包括炒花甲、虾仁菜脯、盐焗虾、蚝烙、清炒豆角鱿鱼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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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丸是代表冬至的菜品,因此春节家宴中没有甜丸。而其中的菜脯(经过腌制的白萝卜干)是潮汕的三宝之一

揭阳市揭东区新亨镇所产的菜脯最有名,之所以称为宝贝,是因为它带动了新亨镇的生意,出口东南亚各地的历史已经有140余年。

饭后喝茶算卦

无论是在冬至家宴还是在除夕家宴结束后,陈家一家人会一起喝功夫茶。功夫茶起源于宋代,流传至今。潮汕的家家户户几乎都备有功夫茶茶具,茶具以精致小巧为主,冲茶时不用茶壶,而是选用盖碗,由于盖碗的容量有限,所以匹配的茶杯数量最少4个,最多6个,茶叶大多是龙井或铁观音、碧螺春;冲茶也尤为讲究,需要烫杯消毒、洗茶(除龙井之外)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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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时针冲茶代表欢迎来客,顺时针冲茶代表送客,由于潮汕人好客,不会轻易说出送客二字,如果遇到不了解这一习俗的人,就会一直喝茶,潮汕人俗称“晕茶”。

回看潮汕文化,能感受到潮汕人对生活的态度,反映出他们的饮食特点和家宴文化,潮汕濒临海洋,所以大量的食物都会用海鲜原料制作而成,俗语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菜品突出原汁原味,也意味着他们做事讲究脚踏实地、实际务实;宴饮中的祭祀文化,也代表着他们对祖先感恩之情和对祖先精神的传承之意。